.2.22
（接上文）
耳
耳朵当然是用来听的，对于书法又有何听之所妙了？似乎无关紧要，更难牵强于一。然而，耳朵这个部位，实在是妙不可言也！
耳朵的功能，是任何一门音乐艺术形式至关重要的中介环节。演奏者对音乐的理解、布局、设计与双手在键盘上操作之间等是否能吻合，演奏的实际效果如何进行改进，用力与指触和钢琴发出的实际声音之间如何协调。简言之，音乐通过声音而实现的所有实际效果，只有通过耳朵的鉴别来完成。
听觉是否敏感，对造就一位钢琴演奏家具有决定性的意义。不少人弹不好琴，不是因为手指技术上的缺陷，也不是因为思维上的问题，而是听觉有毛病。如果仅仅以自己有想法，手上就能如愿实现，那就是大错特错了。钢琴演奏的全过程，是在分分秒秒的时间中展开的，准确无误的音高、纹丝不差的时值、清晰平衡的声部、千变万化的音色、恰如其分的音量等等，都需要极端灵敏的听觉，并不断以听到的效果调节大脑对手指发出的指令。
然而，这仅仅是耳朵的基本生理功能，亦所谓“表闻”。无论任何人，只要不是聋子，这一点都做得到。作为感官，耳朵与外部发生直至性的寄出之后，变回自然而然地接受来自于外部的各种声音信息，我们也可以称之为“外部听觉”。这种本能的生理听觉之于书法，也同样是表象的，没有艺术含量的听觉而已。我们重点要说的诗耳朵的第二层功能，即运用演奏者长期积累的对音响的感觉和经验，在演奏前事先于内心中“听”到整个演奏的结果、自己所期望得到的效果的能力，也可以称之为“内心听觉”。音乐的效果，在演奏家心中形成什么样的效果，应当在演奏之前就有所“察觉”，无论细节还是整体，都应该有一个经验性的感知和轮廓。
那么这外部听觉对书法又有何影响了？严格地讲，书法就是视觉艺术，通过视觉来体验完成的艺术门类。但耳朵作为基本生理条件之一的听觉器官，表面上只能如这外部听觉之于音乐一样，似乎没有多大作用，然而，正是这没有联系的一个部位，却恰恰是促成良好的内部听觉的先决条件。这就要看您作为书法家，在书写时，如何更好滴应运耳朵。我以为，在书写时，包括极为安静的临帖，将耳朵当作大脑来使唤，也许会增强书法的立体感。当然除了书写时笔在纸上的轻微的声音之外，似乎听不出什么来，但只要您仔细体会书写时的一个个动态和静态，并有机地将这静动结合起来，自然会感觉到外部听觉在书写过程中的妙处所在。
想象力是关键！任何艺术，想象力是至关重要的。
对于音乐的内部听觉，要求演奏家事先储存各种音响信息。也就是说，要把音乐会上的、唱片录音中的一流的、引人入胜的、突发奇想的、与众不同的各类引起演奏者深刻印象的声音牢记在心，并将其逐一储存起来。比如说，演奏莫扎特的钢琴作品应当有什么基本音色，在这个音色范围内，各位演奏家们当中最为精彩的又有什么不同却别和特点等等，这就像书法中的临帖。没有一位书法家毕生只临习一种字体，而要把不同书法家的字体、风格等捻熟于心，除了反复的临摹之外，更重要的是蕴含在这个漫长的临摹过程中的一种联想和想象，以及不停顿的、不间断的储存这些信息量。书法艺术，虽然历经几千年，但是存世的佳作，也就是人们经常临摹的作品并不多。要在这些作品中寻找到一种适合自己的路子，仅凭勤奋的灵敏是不够的。也就是说，仅凭临摹的很接近于原作是不够的。不仅要练外功，更要修内力。既然是想象或者说更高层次的内部听觉，那就要通过现象看本质。从几十年如一日的不断临摹中，发现书法作品本身之外的妙处所在，也许是一位书法家一生所要追求的境界。这一点貌似艰难漫长，但是只要抓住了所谓的内部听觉的猫咪所在，也就不在话下了。所以，第一阶段的储存各种信息量，是关键中的关键。
通过大量精细的储存和研究，再想想自己所演奏的曲目的音响效果。要听到自己的演奏，听到自己所演奏的曲目，就像之前储存过的一流的声音那样在弹奏。犹如世界级演奏家的灵魂附体，仿佛在和他们交流。指尖流出的种种美妙，似乎也是诸多艺术家们的精华凝聚。那么书法不也正是如此么？每每着笔，仿佛有神力助我。点画间正可谓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意韵中，更有大师俱到，异彩纷呈。然后把自己拉出来再进行比照，逐渐拉短和一流音响效果之间的距离。同样想象自己离一流境界已经为时不远，对于一位处于正在竹节攀升的艺术家来说，似乎比闭门造车更要有实际意义。
这也正是我前面说过的几个步骤：照猫画虎，照虎画虎，再到没有猫也没有虎，却能够融会贯通，画的形神兼备。所以，通过长时间的储存和对自己的想象，就要进入第三个更高层次的过程。就是想象自己从未演奏过也未听到过的声音效果，这是任何艺术门类的最高境界。在钢琴演奏风格演变的进程中，都会出现一个最富有创造性的演奏大师，从而将其门类又推进一步，提升一步。敢于尝试，敢于想象，敢于创造，才会有不同于前人的新成就。而这种成就，不仅仅这门艺术犯愁的里程碑，更是后来者趋之若鹜的、尽相模仿的典范，当然不是所谓的标新立异式的、多数人认可的创造。
人们常说，新点子出财路。任何一种行业，只要勇立潮头的人，也毫不例外地是这个行业最为杰出的、最有成就的人，即便是一时的辉煌，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当然这不仅需要勇气，更需要内在的深厚的文化底蕴和生活阅历。只有这些因素都具备了，加上丰富的想象力，也就会创造出常人不可提及的辉煌。无论听一段音乐，还是看一幅字画，都要想呵护自己的孩子那样，心到了一切就有了......
如何才能达到这一境地，我想方法不是唯一的，因人而异吧。但通过我的经验，总觉得最佳途径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读谱（读帖），或在入睡前静静地躺在床上想谱（背帖）。但一定要注意，只有想是不够的，要听各种声音（字体）。要听到每一个声音（每一个字的笔画、笔法、着墨等）的质量，以及相关联的演奏过（临摹过）的、储存过的所有声音，听到每一个乐句之间（字距之间，比如粗细）的呼吸，段落（行距，比如宽窄）的层次起伏，强弱对比，再听到整个乐曲的效果。
也许有同仁们会认为我在故弄玄虚，似乎玄妙了一点吧？不！正如上述的三个阶段，第一步是要能够在内心听到最好的声音；第二步是能够将自己演奏与听到的声音进行有机的协调；第三步是能够听到真正属于自己的最新的声音。简单点讲，第一层次是要“树立声音标准”，第二层次是要“模仿杰出声音”，第三层次是要“创造新的声音”。说到这里，书法家就很明白我为什么要用耳朵来说书法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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