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各位专家、各位学长、各位同学:
我怀着非常崇敬的心情纪念马克思主义会计学家葛家澍教授诞辰周年,非常感谢刘峰教授邀请,让我有机会回母校站在这里发言。我发言的题目是“如切如磋至诚至简——纪念马克思主义会计学家葛家澍教授诞辰周年”。主要根据我在厦门大学求学和学习葛老师学术思想谈谈自己的感受,目的是两个方面:一是学习葛老师对我国会计理论研究如切如磋的治学精神和博大精深、与时俱进的会计思想;二是弘扬葛老师对党对国家对会计事业至诚和对会计理论研究对学生至诚至简的高尚品格。
我于年从安徽财贸学院(现安徽财经大学)考入厦门大学经济学院会计系研究生班。年5月,葛老师对我们面试,我第一次有机会见到葛老师。大学期间学过葛老师的资金运动论,葛老师对我们来说是学术殿堂中的偶像,应该比较威严,学术气场应该比较足。葛老师给我们面试时却非常和蔼可亲,一下消除了我面试和见到大师的紧张情绪。厦门大学会计学研究生的《政治经济学》入学考试特别难,涉及《资本论》的具体内容,这与葛老师早年参加王亚南校长和郭大力教授的《资本论》研究以及后来形成的《资本论》研究传统有关。记得当时葛老师在面试时除了考察我们的会计知识外特别重视我们对《资本论》的理解和掌握。
我们研究生班的授课老师阵容十分豪华,厦门大学会计系的著名教授都给我们上课。葛老师给我们讲授《财务会计概念框架》,使用葛老师自己编写的油印讲义。葛老师讲课文献资料十分丰富,收集了当时国际上关于财务会计概念框架研究的所有重要成果和论文,重点是美国会计学会和国际会计组织对财务会计概念框架的研究公报。葛老师非常深入细致地给我们分析讲解美国财务会计概念框架的起源、发展及现状,重点结合我国会计制度评价美国和国际会计组织财务会计概念框架的优缺点,探讨我国制定财务会计概念框架涉及的基本会计理论问题。葛老师上课最大的特点是用语规范,语言简洁、严谨,逻辑严密,理论深厚。大道至简,真乃大师的讲课风范。
葛老师不仅重视课堂教学,还非常重视鼓励和指导学生撰写学术论文,非常重视与学生进行学术交流。葛老师在百忙中亲自主持我们研究生班座谈会,讨论如何做好个人的学术研究,讨论如何提高厦门大学会计学科的科学研究水平,要求每个同学发言。班上同学都认真准备,发言都很切中当时会计学术研究的要领。我年龄最小,才疏学浅,记得是围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发言的,不是很切中要领,现在想起来还有点惶惶不安。
年上半年,我们按照教学计划到南京实习,实习回来提交实习报告。我的实习报告是《论会计的九大问题》,主要对实习中遇到的、在理论上不能很好解释的财务会计问题进行归纳,提出会计理论研究要解决的九个问题。葛老师非常重视同学们的实习报告,他亲自批阅了我的实习报告。刚好会计系举办一个研讨会,葛老师推荐我以这篇论文在研讨会上作主题报告。报告的前一天晚上,葛老师从外地出差刚回就召我到他家,鼓励我第二天好好报告。我当时还比较紧张,不知道怎么在会上讲。记得葛老师给我说:“你说话太快,慢慢讲,就像我上课一样,一字一句讲清楚。”我在第二天研讨会上的报告反应还比较好,得到了很多老师和同学的鼓励和认可,研讨会还给我颁发优秀论文奖。葛老师非常高兴,他后来多次为这事表扬我,着实让我诚惶诚恐。
年上半年,我们研究生班毕业分配工作,葛老师专门征求我工作的想法。我当时特别想回湖北工作。年6月,南方十六所大学经济学院院长联席会议在厦门大学召开,武汉大学经济学院汤在新院长也来厦门大学开会,葛老师把我推荐给汤院长。因为是葛老师推荐,汤院长很重视,武汉大学立马就要了我,被分配到武汉大学经济学院审计系当老师。葛老师对学生至诚至简,一直激励着我踏踏实实地做一名老师。
年7月至年7月,我在厦门大学准备硕士学位论文,葛老师专门征求我学位论文的写作方向。因为武汉大学审计系是审计署主办的,主要为国家审计培养审计人才。我以后主要讲审计课,我就向葛老师提了写审计方向的学位论文,葛老师很支持,专门安排黄忠堃老师作我学位论文指导老师。葛老师鼓励、指导我写好硕士论文,年下半年,葛老师到复旦大学和上海财经大学讲课,专门带上我,让我有机会学习。
我年7月正式到武汉大学经济学院审计系工作,年下半年,葛老师就接受武汉大学邀请,到武汉大学经济学院作学术报告。从年到年左右,葛老师每年都要到武汉大学讲课,每次都会把他的最新研究成果讲给我们听,还讲了很多武汉大学著名会计学家的故事,如我国现代会计的奠基者蔡锡勇,福建龙溪人,年直接参与创办武汉大学的前身自强学堂,任总办,武汉大学校史记载是武汉大学首任校长,著有我国第一部复式记账著作《连环帐谱》,汪一凡学兄后来专门有考证。学界当时很少有人知道蔡锡勇任武汉大学首任校长,葛老师学识渊博由此可见一斑。又如民国时期著名会计学家、经济学家杨端六教授,著名会计学家戴明训教授等。武汉大学原校长陶德麟教授曾说,戴明训教授的课影响了他一生,是影响他治学的重要老师。戴明训教授于上世纪70年代去世,葛老师带着我到戴明训教授的家中拜访戴明训教授的夫人。
年,我想报考葛老师的博士研究生,葛老师专门写信鼓励我报考。报考时得知武汉大学有规定,为了防止青年教师外流,青年教师不能报考校外博士研究生,只能报考校内博士研究生。我把这个情况报告葛老师后,葛老师安慰我遵守学校规定,并建议报考武汉大学西方经济学专业的谭崇台老师。谭崇台老师是著名经济学家,与葛老师私交甚好,博士研究生选拔严格。葛老师向谭老师推荐了我,年9月,我顺利地跟着谭老师开始博士研究生学习。葛老师专门与谭老师商量我博士研究生的课程学习方案。谭老师是发展经济学家,他的博士研究生课程以发展经济学理论研究为主,但我们在博士研究生学习期间只上了半年的发展经济学课程,上了三年时间的凯恩斯理论课程,谭老师给我们上了一年的《TheGeneralTheoryofEmployment,Interest,andMoney》原著精读,谭老师请刘涤源教授上了两年的《凯恩斯理论研究》,请王治柱教授上了一年《数理经济分析》,使用的教材是AlphaC.Chiang的《FundamentalMethodsofMathematicalEconomics》。我曾问谭老师,西方经济学理论那么多,为什么我只学凯恩斯理论?谭老师说这是他与葛老师商量定的,我是学财务与会计的,财务与会计研究应该学懂凯恩斯理论。我当时听了似懂非懂,知道年WilliamSharpe和MertonMiller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WilliamSharpe的资本资产定价模型(CAPM)和MertonMiller的MM理论都与凯恩斯理论有关系,不明白凯恩斯理论对于会计理论研究的重要性。直到20年后,国际上会计研究出现了风险和预期报酬双参数重新定义会计理论研究范式的学术动向,我才明白葛老师对会计理论研究深邃的洞察力,葛老师对会计理论研究用力之深,目光之远,令人震撼;才理解谭老师对学生培养的用心,更加深切地感受到谭老师经济学理论的深厚功力。大师的心是息息相通的。
年,葛老师和余绪缨老师共同主编的《会计学》审稿会议在上海财经大学召开,该教材是教育部组织编写的高等学校财经类专业核心课程教材。葛老师专门通知我跟着学习,参加这次审稿会议的有娄尔行教授、徐政旦教授、毛伯林教授、石成岳教授、汤云为教授等,我负责记录整理各位教授的审稿意见,跟着大师们学习如何编写教材,学习收获很大。过后葛老师专门让刘峰学兄寄给我按照专家审稿意见修改的《会计学》打印稿。
照片来源:葛家澍教授会计口述历史文稿,上海国家会计学院我最后一次拜见葛老师是在年5月,我回母校参加会计系博士研究生答辩,向会计系办公室申请拜见葛老师,葛老师得知后很高兴,在电话里详细告知他家的具体位置。葛老师仍然很慈祥很亲切地接见我,但由于病痛的折磨,精神大不如前。他说话还是我们熟悉的口音和语调。他还记得我小孩22岁了,说如果在美国读会计研究生他愿意向美国学校推荐。临走时葛老师坚持要送我,他当时走路不是很方便,扶着墙一直送出家门到电梯口。和葛老师离别的情景一直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
我深知,我只是葛老师众多学生中一个普通的学生,葛老师一代宗师,我的同学、学长、学弟们都得到葛老师的精心培育和关怀,从我这个个体的身上看到了葛老师对学生、对我国会计教育事业、对我国会计理论研究至诚至简的高尚品质。至诚为大道,发育万物,尽其人性;与天地参,绵绵不息。葛老师至诚至简的高尚品质与天地同在!
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善是我国社会主义制度的大道,葛老师总是择善而固执我国会计理论研究的真谛,那就是用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研究中国会计问题,形成了“独树一帜”的中国特色会计理论体系。年,葛老师发表《什么是会计理论——规范会计理论的一种观点》,明确提出马克思主义者应该如何认识会计理论问题,如何认识西方经济学理论和会计理论问题,提出必须坚持用马克思主义观点处理规范会计理论与实证会计理论之间的关系。同年,葛老师发表《试论经济学是财务会计的基础》,明确提出“贯穿于《资本论》中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是我们研究包括会计学在内的各门社会科学的指针。”
葛老师的会计理论是用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中国实际会计问题的产物。早在年,葛老师针对年苏联高教部批准的《会计核算原理课程提纲》和列昂捷夫、沙洛莫维奇两位教授关于会计核算对象的观点,旗帜鲜明地提出会计理论研究应以社会的实际需要和人类认知的提高为先决条件。年,葛老师运用马克思列宁主义观点和毛泽东思想,根据我国社会主义公有制的基本形式分析会计核算对象,明确提出具有中国特色的资金运动论。葛老师分别从我国国营企业和农村人民公社两种基本社会主义公有制形式分析会计对象,从我国社会主义经济制度的本质研究会计对象,堪称用马克思主义理论对会计对象进行制度分析的经典。资金运动论在我国会计界逐步为人们所接受并成为主流理论。
马克思主义会计理论总是与时俱进,从善如流。年,我国计划经济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转变,葛老师旗帜鲜明地提出必须替“借贷记账法”恢复名誉。葛老师曾讲过,恢复“借贷记账法”并不是否认“增减记账法”在计划经济体制下的作用,不是否认我国会计学家的原创意义,以及对会计理论和方法研究的贡献,而是“增减记账法”不再能够满足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的需要,不符合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的内在要求。同时,替“借贷记账法”恢复名誉彻底否认了记账方法的阶级属性,在当时起到了拨乱反正的作用,被称为“打响会计界‘拨乱反正’的第一炮”。
年,葛老师在《论会计理论的继承性》中全面论证了会计信息系统,会计学是研究以一个企业(会计主体)为范围,如何反映这个企业(单位)经营活动中能够用货币计量的各种经济信息即财务信息,因此,会计学是一门探讨微观经济信息的提供方法(主要是探讨财务信息的提供方法)的科学,明确提出当代资本主义的会计信息系统理论社会主义也可以批评地继承。“信息系统论”和“管理活动论”是我国会计理论研究两大主要流派,会计信息系统论的引入和论证为我国会计准则制定和会计概念框架的形成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基础。葛老师(、、)是会计信息系统论的代表人物。葛老师提出的会计理论继承性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会计理论研究开辟了方向,批判地继承当代资本主义的会计信息理论是我国会计理论研究的核心内容。
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葛老师对中国会计准则的研究和制定,以及财务会计概念框架的研究可谓呕心沥血,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有力地推动了我国会计准则的制定和会计准则体系建立。年初,葛老师在上海会计准则专题会上发表《关于制定我国会计准则的若干问题》,提出我国会计准则制定的总体思路和具体建议,该总体思路和建议被财政部采纳。这次会议可视为我国会计准则从务虚研究转向务实制定的标志性会议。年,财政部发布《企业会计准则——基本准则》,葛老师自始至终积极讨论,提出许多中肯意见。年10月,葛老师被聘为财政部企业会计准则咨询专家,从年开始陆续发布实施的具体会计准则,无不凝聚着葛老师的大量心血。葛老师是我国会计准则理论研究和体系建立的奠基人。
葛老师的会计理论和思想博大精深,对会计问题研究与时俱进,从善如流,总是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中国的会计问题,总是根据我国社会主义制度建设和发展的需要研究会计问题,总是紧贴我国社会主义建设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实际研究会计问题。葛老师是我们这个时代会计理论研究和社会主义会计理论的象征,“饮誉海外,蜚声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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